时间的流逝,总会磨灭一些历史的印记。尽管那些带有时代特点的记忆,充实了我的童年生活,但它还是会在完成了自身的使命之后,留在了它应该留下的地方。 回到家乡,我总忍不住去寻找一些经常在梦中回放的片段,无奈的是,它们只能出现在回忆中了。比如那养育我长大的水井,如今只能找到一个大致的方位,原那青石铺就的井台,那两根圆木搭起的挑杆,那叮叮咚咚打水的声响,那嬉笑喧闹的邻里街坊,也只能在渐渐远去的记忆中重温了。 那时,哪个村都会有五六口水井。水面浅,水质甜。记得每次去姥姥家,都跟表哥一起挑水,那里的井水浅的根本用不着井绳,用扁担的钩子挂住水桶就能打水。我们村里的水井尽管深一些,也不过就两丈多深。不知道现在的南方如何,反正在北方,这种能挑水吃的水井,恐怕是再也见不到了。随着这水井的消失,那辘轳呀,水车呀,也都成为历史了。 水车这种抽水的工具,大概发明于三国时期,当时是脚踏木制的,到现代才制造出了铁轮铁链的这种半自动化的抽水工具,它历经了一千七百多年,最终让我们见证了它退出历史舞台。 那么消失的东西未必都悲观的,比如石磨石碾,现代化的磨面机器解放了生产力,人们不再因为磨上一袋面粉,牵着毛驴转上半天,这是时代的进步。 在老百姓的生产生活中,也都处处体现着他们的聪明才智。像我们吃的小米,小时候懵懵懂懂的记得,碾完米后,要想把谷糠分离出去,要用一种叫作“扇车”的工具。这是一种较大的封闭的箱式工具,上边有个漏斗,下边有个出口,中间的箱子里是一个类似电扇扇叶的东西,外边连着一个摇把子。把碾好的米从漏斗倒进去,摇动风扇,谷糠就扇了出去,那金黄的小米就流到了我们的口袋中。 淘汰落后的,发展先进的,这是历史的必然。在历史的长河中逐渐消失的,大都是因为历史的进步。风箱没有了,那是因为有了电,有了鼓风机,甚至有了燃气灶。马车没有了,那是因为有了拖拉机,有了汽车,有了种类繁多的助力车辆。然而,历史的发展不是直线而行的,有的东西在行将消失的过程中,又勾起了人们更多的怀念,于是又回归到我们的生活里。比如老粗布。现在纺车、织布机几乎没有了,因为“洋布”的冲击,我们把目标都投向了琳琅满目的时尚装束。然而,在经历了时尚潮流的洗礼之后,人们终于又认识了“粗布”对于健康生活的意义。大家尽管没有拿粗布去做西服,但是,用它做被褥做床上用品,现在又变成了新的时尚。 渐渐模糊的历史印记,尽管都带有明显的时代特征,但是,它给予我们的快乐、自然、恬淡和乡土气息浓郁的浪漫,无一不带给我们美好和温暖。 记得小时候,当雄鸡的歌唱把我从梦中叫醒,就会隔窗听见沿街的叫卖声,什么推车的挑担的、卖葱的、卖蒜的、卖瓜果梨桃卖青菜鸡蛋的……可以说,这种串乡的小贩也是当时农村的一道风景。 过去的五行八作都是讲究规矩的。有的生意靠叫卖,有的生意是靠手中有独特个性的“广告”工具。卖豆芽、青菜、瓜果梨桃的都是卖什么喊什么。卖豆腐的是敲梆子,卖馍馍的是吹牛角号,卖针头线脑的是摇拨浪鼓,做笤帚的是甩那种错落有致的长铁叶子。有的叫卖工具,尽管形式大致相同,但是为了让人们听得更清楚,也会在细节上有所区别。比如卖针线的和卖香油的,都是摇拨浪鼓,卖针线的摇的拨浪鼓是上下两层,下边是皮质的小鼓,上边是铜质的小锣,摇起来是两种不同的声音;而卖香油的拨浪鼓则是全铜质的大拨浪鼓,摇起来当啷当啷的,要响亮很多。还有什么磨剪子镪菜刀的、锯盆锯碗的、剃头的、修锅的等等,这些历史的“遗迹”现在都在生活的淡化中渐渐变得模糊起来。 留在记忆中的家乡的剪影,都是那种温馨的感觉。那袅袅的炊烟,欢叫的牛羊,上工的钟声,沿街的叫卖,河边洗衣妇女的喧笑,孩子追逐嬉戏的打闹。还有春季鹅黄的依依杨柳,夏天高歌的枝上蝉鸣,秋田金黄的累累硕果,冬日壮观的漫天飞雪。这些场景交织叠彩,润染出一幅幅具有乡土风情的杨柳青年画。 描绘故乡的画作,未必需要太清晰,也许远去的朦胧,更有韵味,更有诗意,更有自由的想象和美妙的回味。 (作者单位:邢台市公安局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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